Acias_野居

The unexamined life is not worth living.

杂记

【胡言乱语俄国少女】

疯狂的奔跑最终只留下了无尽的干呕和咳嗽,冰冷的风吸进鼻腔,寒意和干涩宛若密密麻麻的针压在喉头。

血液上涌,脸涨得通红,我靠在路边休息。大概没人注意吧?一个在街边颓立着的、精疲力尽的少女。

我刚从学校里逃出来。那里的钟声一响,我便奔跑出教室,匆匆披上大衣、戴上帽子跑了出去,好像有一批老虎在后紧追不舍似的,我疯狂逃离着。

最怕碰上学校里的老师,一头撞上了谁,最好是我的朋友,最好是灰色眼睛的阿列克谢,我喜欢看他生气和吃惊的样子。然而若是学校的老师,我只好深吸一口气恢复平常安静女学生模样,抬起头眼神明亮自然:“对不起,费奥多罗维奇,我下次绝不会这么莽撞。”

然而我就是想要莽撞疯狂!谁让我狠下心在大街上奔跑?

我哭了。我想要的不是不会跑的腿和只会哭的眼。


【君不知老妻好处】

张公子娶的年少妻子,比他小十几岁。张公子出身富家,他的父亲张老爷身体还很硬朗,张夫人也很精神。

张公子的前妻徐女士带着女儿小雅生活。在外人看来,至少在屏幕上那些彩色照片里面,徐女士是容光焕发、自然从容的,身边的小雅也是大家闺秀的模样。

然而徐女士对自己最好的朋友说道:"张某某就是还不懂得。等他懂得了他才后悔。”说完,优雅抿口红茶。

然而,张公子年纪不小,事业成功人生顺利,人也成熟英俊有修养,娇妻学历漂亮、风度优雅,是某私企高管一人负责多大项目。徐女士说:“她现在得意嘛。但是某某最喜欢喝我泡的茶啊,无论我给谁泡大家都说没喝过那么好喝的茶。有些东西岁月沉淀了才有价值,浮于表面的长久不了的。”

好朋友笑笑。徐女士也笑笑。

小雅和父亲关系很好,与后妈关系也不错。徐女士问她:“今天和你爸去哪里吃饭啊?”小雅答:“外滩那家邀月楼。”徐女士和张公子去的时候,徐女士总是嫌贵,张公子也没点过什么太贵的。结果小雅说,她点的菜,爸看都不看价格。徐女士立刻急了:“钱哪能这么花?”她抓过手机想提醒张公子,又忽然松手,叫女儿回房去,才和朋友打起电话。

朋友清楚她又在怀念张公子,好言安慰。徐女士说:“男人就是愚蠢。不懂得约束他的才是最好的,你看他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要花天酒地把二老的钱财败光?他老婆一点也不懂这些,只知道跟着他享受。迟早有一天会后悔!”

朋友再也忍不住:“你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你的斤斤计较反而让他束手束脚。应酬时你没有大气慷慨的态度拿给贵客,背后在家里精打细算算盘紧抠柴米油盐谁会喜欢?什么样的人配什么样的生活。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你一直说他会后悔。但是你后悔得更早。”

徐女士惊讶得眼泪都要被蒸干。


【穷姑恶侄,虎狼城市】

薇拉是中学教师,拿着一点稀薄的薪水,住在一套老旧的房间里,尽她最大的努力也不过使房间显得稍微整洁一点,而离她的愿望——“文艺女子的风雅居所”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她自己也知道,所以欢迎客人时先是露出有些羞怯的笑容,再是露出有些自嘲和忧郁的神情来埋怨天气和房租。

她自己常常觉得吃不太泡,那时她就觉得很惊讶——如果她的食量没有变,工资没有变,何以抚养查理的时候感觉两个人吃饭的饱腹感还强过了她现在的感觉呢?

查理是她过世哥哥的儿子,他由薇拉抚养到十七岁就自己出去找工作和住处了,很少回来看他的姑姑。而薇拉开始抚养这个小孩的时候自己也才二十几岁,那时查理十岁,却不淘气调皮,眼神深处隐藏着一股欲望,薇拉也很清楚——这孩子和她小时候一样,吃不饱,总爱吃东西。

薇拉和他讲好了伙食是怎么安排的。查理答应了,却总是想方设法地偷吃。薇拉做的曲奇饼,本来打算烤焦的自己当成下午茶吃掉,好的送给校长夫人和教务主任,却发现一粒渣也不剩——焦掉的全被查理塞进了嘴里。他两只眼睛大大地睁着,腮帮子有一些鼓鼓的,正慢条斯理甚至有些幸灾乐祸地咀嚼着。

他长大一点之后,就帮薇拉偷菜。他和一帮男孩子为了做自然课作业,总是往乡下跑。有个农家姑娘爱上他了,送他蔬菜,还教会他怎么在农田里找偷了农民也不会发觉的玉米棒子之类的。薇拉幸福极了——不用花一分钱的新鲜蔬菜!只是后来有一天,查理回家,放了一个胡萝卜在桌上,平静地宣布:“以后再也没有乡下蔬菜了。”薇拉竟然有些害怕。查理说:“那姑娘家搬走了。我再偷也没人掩护了。不安全。”

薇拉松一口气,随之而来的长长的沉默和沮丧。

查理自己学会了做蛋糕和甜点。薇拉很开心这个家里有了个新任大厨,又怕他兴致一发就用完本来就不太够的鸡蛋、奶油和黄油。查理非常体贴地向她保证,如果她觉得食材数量已经不够“保险”的话,他就绝对不开火做饭。然而,查理绝不会轻易放过贪嘴的机会,薇拉很怀疑,直到有一天查理提着面包袋回家:“我给他们打工。”

查理离开之后,每次回来,不是扭了薇拉小菜园的一根黄瓜,就是偷吃了一盘小圆面包,总之,给薇拉一种无可奈何的失落和刺痛。上次他偷吃东西时,她被吓到了——那天晚上他坐火车回家,本以为他已经睡下,她晚上起夜却发现厨房里一个人影。

查理眨了眨眼睛,毫不犹豫地啃掉一口干酪。他知道那是他最喜欢的口味。薇拉差点瘫坐在地。

孩子越来越难养了。她在心里默念。

“您用不着担心。”对方对她的心理心知肚明,嘲笑似的安慰一句,抱着吃的回了房。

她确实不用担心。她不用担心这小子吃不饱!她永远不担心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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